伴随着中国经济在过去30多年里的腾飞,一批超级富豪也逐渐壮大。从经济角度来说,《福布斯》2010年的全球富豪榜曾估测中国亿万富翁的人数列全球第二,仅低于美国。如果说这算是一种“荣光”的话,
  那么,从社会角度来说,媒体和公众对这些人的评价却呈现出两种极端:一方面,一些人认为他们大多是“官商勾结”的暴发户,另一方面,也有人对富豪们“艰苦的创业经历”顶礼膜拜。这种两极分化的评价背后的问题是:中国的超级富豪到底从哪里来?
  我们选择的富豪来自:在“胡润富豪榜”和“福布斯富豪榜”主榜上从2003到2012年,所有曾经在胡润或福布斯中国内地富豪榜上出现过的有效个案数,合计211个。虽然不少人对“富豪榜”嗤之以鼻,但我们接下来的分析,只是对我们目前“所知的最富裕的中国私营企业主群体”(the visibly richest Chinese private entrepreneurs)的分析。
  而且富豪榜“原始”的数据并不能直接拿来使用,必须经过一系列复杂的清理和重新资料搜集(比如清除了曾好几年都出现过的一些个人信息极度匮乏的神秘人物,以及杨惠妍和李兆会那样的第二代企业家。其中杨惠妍的个案由其父亲杨国强代替。)
  需要指出的是,这211个个案,既有企业家个人,也有企业家组合。这些组合大多是以夫妻档(19对)、父子档(4对)、兄弟档(4对)的面目出现,间或有母女(1对)、父女(1对)组合;而更多的则是以“某某家族”的形式出现(16个)。
  这是中国的富豪榜相比较其他前社会主义国家(比如俄罗斯、匈牙利、波兰)的富豪榜的一个“特色”;而其背后所反映的,则是中国家族企业的兴盛以及家族企业内部复杂的产权结构。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家族成员都会被“捆绑”上榜。有些企业是父子创业,但只有儿子上榜,比如戴皓。
  还有一些兄弟是被分开上榜的。除了刘永好和刘永行等四兄弟、吕向阳和王传福(表兄弟)外,还有黄光裕的胞兄黄俊钦、唐万新的胞兄唐万里、张茵的胞弟张成飞。能够分开上榜的,也一般都是“分家”之后股权比较清晰的案例,或者创办了其他的主要业务。更多地出于实用的考虑,只保留这些组合的*9个人的名字,对另一人的信息不再搜集。
  这211人的平均年龄是53岁,绝大部分是男性。我们区分了“先驱”和“后来者”,分别指的是1992年之前和之后创业的人。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不管是“先驱”还是“后来者”,他们创业的年龄均值都很年轻,分别是29岁和32岁。
 
  家族的力量
  结婚或离婚管用吗?
  结婚和离婚自古以来一直被认为是个人或家族获取或扩大财富的一个重要手段。《新财富》杂志2012年的“500富人榜”甚至宣称离婚已经成为中国制造女性富人的一个重要方式。然而,根据我们所能得到的资料,除一人是因为丈夫意外身亡自己继承财产而上榜之外(陈金霞),尚无一人仅仅是通过婚变就跻身富豪榜的。
  另一方面,婚姻确实在财富积累的过程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夫妻共同创业的是主流。女性借助男性家族积累原始资本的情况为主,但也有男方通过与女方联姻壮大发展的例子。例如,丁世忠就综合了自身家庭的资助,以及来自妻子家庭的资助。
  是一个很典型的夫妻双方家庭共同扶持创业的例子。丁世忠的父亲在福建晋江开了一个制鞋作坊生产“旅游鞋”。17岁时,丁世忠带着向父亲借的1万元和600双鞋到北京推销,开始创业。1994年,他揣着赚到的20万元回晋江,加入岳父丁思忍创办的安踏公司。1994年后,丁志忠先担任安踏福建的董事然后当上总裁。2002年5月,丁思忍将安踏福建和安踏中国的权益无偿转让给丁世忠。
 
  海外关系与“倒爷”
  在所有的女富豪中,秀丽·好肯(Xiuli Hawken)的名字最为特殊。秀丽·好肯本名戴秀丽,与英国丈夫结婚后随丈夫改姓Hawken。她的故事其实本质上与张茵类似。但她显眼的姓氏尤其提示我们注意到海外关系在富豪致富中的作用。
  那些不在中国大陆出生的企业家都被从数据库中排除了出去。然而,仍然有相当比例的上榜富豪实际上拥有的已经不是大陆身份。这方面的数据搜集异常地困难,而且肯定只能做到对“已公开”的情况的分析。
  据公开的材料,在211名被调查企业家中,至少已经有46名企业家不是中国大陆身份,占到了21.8%。这当然只是一个最保守的估计,而且并不包含他们直系亲属(尤其是配偶和子女)的国籍情况。即便如此,这个比例也高得令人吃惊。其他学者或观察家对中国富人海外移民规模的推测则要更为惊人。
  一些富豪乐于公开自己的外籍身份甚至深受其益(尤其是华人华侨的身份所带来的便利,比如黄世再),另一些富豪的“海外身份”的曝光则非常的戏剧化,且往往引发激烈的争议。但无可争议的是,许多富豪的海外关系都给他们带来了经济上的好处。
  大多数公开的版本都很类似:一个年轻人在20世纪70年代末或80年代初跑到海外(非法地或合法地,或半合法的),并在若干次失败和成功之后站稳了脚跟。这些人出境的方式如何其实并不重要,而且事实上在上世纪70年代,沿海地区与境外的联系和走动就很频繁。真正有意思的是通过利用海外关系发家,是中国富豪相对于前社会主义国家(比如俄罗斯、匈牙利和波兰)富豪们的另外一大“特色”。
 
  富豪们“拼爹”吗?
  出于便利的考虑,我们只试图搜寻富豪们父亲的信息。有些富豪的父亲的信息清晰明了,甚至还非常详细,有的则不然。还有一些特殊的情况。比如有因自然灾难原因父母双亡成为孤儿的(如张祥青),有父母感情不和或离婚实际上由单亲母亲抚养长大的(如黄宏生),有政治运动中父母双亡的(如黄怒波),也有父亲早逝的(如沈国军)。对于这些情况,笔者只能按照其母亲的情况或实际的家庭经济情况计入。尽管如此,仍然有16.7%的企业家的父亲的信息完全无法获知。
  我们划分出八种类型的职业。“城市普通工人”(57人)和 “农民或工匠” (26人)属于一个范畴,都是中国社会分层中的下层。其中一些人的家庭,按照公开材料所述,是极端贫苦。他们合起来83人,占到了39.3%,是所有类别中*6的。
  剩下的几项,则或多或少带有“精英再生产”的影子。城市或农村中间阶层(12.9%)、知识分子(9%)、私企企业主(6.2%)属于一个范畴。“知识分子”包括了教师、科研人员、工程师、医生以及其他的专业技术人员。一些这些家庭出身的企业家将他们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归功于家庭的教导,尤其是父母对教育的重视,或者父母职业对他们的潜移默化。
  此外,私营企业主单独被作为一个类别。当初创建这个类别的时候,主要是为了反映第二代企业家的父辈的职业。但在数据收集之后,笔者却惊诧地发现,有不少被认为是*9代创业的企业家的父亲也是成功的商人。
  其中不少人实际上是与其父共同创业(比如姚巨货-姚俊良父子、潘政民-吴春媛夫妇与潘的父亲)。有一些则是在自己开始创业之前,其父亲就通过非正规市场或地下经济为家庭积累了一定的财富(如魏建军、黄茂如家族),也直接对子女的商业行为产生了影响(比如戴皓、何巧女),还有人则从家族企业创办伊始就担任企业的高级管理人员并最终在父辈隐退之后成为企业的“掌门人”(比如马建荣)。
  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些人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算是“*9代企业家中的第二代”。他们与那些靠遗产继承成为富豪的“第二代”的区别是,他们的财富在很大程度上仍然是靠自己获得的,属于“创业”的一代而不是“守业”的一代。
  党政军群企事业高级干部、中级干部、基层干部都属于公权力部门这个范畴。父亲曾经担任过党政机构和企事业单位干部的总人数是33,占总比例是15.6%,其中绝大多数(21人)是基层干部。其中只有两名企业家的父亲可以被算作是高级干部:恰好一名是所谓的“红色资本家”后代荣智健,另一位是所谓的“红色贵族”王健林。荣智健父亲荣毅仁曾于1993到1998年担任国家副主席。王健林的父亲曾经担任过西藏自治区的副主席。
  另外有10人的父亲是中级干部,他们是陈宁宁、潘石屹(夫妇)、马化腾、朱保国、张涌、黄茂如(夫妇)、戴皓、黄怒波、张克强和刘长乐。虽然这些人的创业经历各有不同,但都很明显地受到其家庭背景的优惠。另一方面,即便将这些父亲是高级和中级干部的企业家算上,也一共只有12人,不到总体的6%。大多数企业家的父亲,如果是在党政军群和国有企事业单位担任领导职务的,是基层干部。符合这一范畴的,有21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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