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平准:顶盔披甲 战士本来

来源: 高顿网校 2014-07-14
  初夏,刚下过雨的北京干净清爽,按照采访约定时间,我们敲开丁平准先生的家门。丁先生穿着汗衫短裤迎上来和我们握手,丁夫人此时拿着衬衣长裤准备把他武装起来,但他孩子气样的只肯接受那件衬衣,讪笑着说:“反正只拍上半身嘛”!
  这是最初印象,本来以为是个严谨又严肃的先生,结果却是个极其随性的老顽童,随着采访的深入,我发现这股随性后面有两个特质,一个是战士的豪情,一个是诗人的不羁,也许这种性格注定了这位先生终究要演化一场“顶盔披甲,持矛把盾交锋以为乐”的快意人生。
  矿山会计的诗人情怀
  丁平准先生刚毕业的时候不足20岁,分配在江西漂塘钨矿那里做财务,那时的他青年才俊,血气方刚,一面在工作中刻苦的进行专业积累,一面以文字讴歌钨矿工人。他做会计三年,就评了省劳动模范,笔墨才华让他小小年纪就成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一个有血性的人,往往对周围人群怀有悲悯之心,丁平准对钨矿工人生命承载力的那种天然敏感是他性格使然,同样在会计人生的路途上,他亦然不失诗人的浪漫情怀。“会计像路边的小草,但它却能编织人生最美丽的花环。会计像山涧的小溪,但它却能汇成波涛汹涌的大海,……”这是1990年,全国举办*9届会计知识大赛时,丁先生为《会计之歌》的填词,在采访中,他不觉深情地为我们朗读了几句。
  只是,这份感性并没有成就这位青年的激情人生,反而在文革期间因言获罪,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关了起来。所幸的是,那段时光无意中却促成了丁平准人生中的一次闭关修行,在囚禁期间,他熟读马列,“关起来以后,我就拿了马克思的资本论三卷,特别是第二卷我几乎能背”。谈及此处,丁老跃跃欲试,即兴给我们讲了一段资本运动“G-W-G′”。
  特殊年代总会以他的方式毁掉一些人,也造就一些人,囚禁的日子里,丁平准读书读的心身无外物,只剩马克思,这为他在会计学上的基本观点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2009年3月3日,携夫人再访故地
  顶盔披甲 中年得志
  1982年,时任会计司司长的杨纪琬先生正在为《会计研究》物色编辑人才,而此时丁平准的一篇名为《对列宁经济核算思想的探讨》的文章,使杨先生慧眼识英,用四个研究生进京指标将这匹千里马招至麾下。45岁,从江西到北京,由江西冶金厅到国家财政部,命运把这位中年战士送上了新的战场,十年后又将他的职业生涯推向顶峰。
  八十年代初期,会计学界刚刚走出“一碗红烧肉”怎么记账都要讨论阶级性的困境,从政治束缚中解脱出来的会计学者们急于自由表达自己的学术观点,《会计研究》是当时全国的顶级会计刊物,自然也就成为百家争鸣的舞台。
  “要改一个标点符号我都要打一个长途电话给娄尔行,那个时候打长途电话也是很昂贵的,我很敬佩他做学问的严谨。”编辑部的工作为丁平准和学者们搭建了一座沟通的桥梁,老一辈会计专家严谨的治学态度深深的烙印在丁平准的心中,让他记忆犹新的一件事,是咸阳的一次会议,那次会议是为了讨论于光远先生主编的《经济大辞典。会计卷》:“这一卷的*9个词条就是会计,那么会计管理论、会计信息论、会计艺术论,还有会计工具论,要把四派的观点综合进来,各派代表人物还不甘心,还要用小字加注自己的观点,印在页下。”回忆起这段经历,丁平准说:“我做为具体干活的,当时真的很难,但是这些老人做学问真的非常认真。”
  在那个时代的会计界,上有葛家澍、娄尔行、阎达五、杨时展等前辈各树一脉,又有刘明辉、杨雄胜、杜胜利、汪建熙等新秀初露锋芒,恰值中年的丁平准承上启下,理论研究的平台回馈并滋养着他,与江西那段摸爬滚打的实践积累提炼并融合着。疾风知劲草,烈火见真金,从1982年到1992年,十年磨砺之下,深藏的那颗战士之心已然整装待发。
  1986年,注册会计师条例在福州山海宾馆定稿
  80年代用四通
  持矛把盾 行业先锋
  当一个战士把刀磨利了,枪擦亮了,你就得给他一个战场。1992年6月,中南海会议奠定了中国注册会计师行业的改革进程,从立法到体制变革,从国内分庭到国际抗争,这个行业面临太多棘手问题,需要一位快刀斩乱麻的铁腕决策者挺身而出。
  九十年代初,国内的资本市场、国际间的贸易急速扩张和发展,其势头犹如脱缰的烈马,对于投资决策者们来说要驾驭这匹烈马,客观、及时、理性的会计数字就是那根缰绳,缰绳质量则直接触及市场的风险和收益。因此,中国经济的发展已经将会计服务带到改革的前沿阵地。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1993年《中国注册会计师法》紧急立法,回忆起望海楼的十个昼夜,做为起草执笔人的丁平准说:“那个时候用四通打字,需要不停地变型号,晚上饿的不行了就泡点方便面,太闷了就看一看中央电视台发射楼,十天十夜,翻遍了全世界的相关法规写出来的,那叫做真的很高速。”
  《中国注册会计师法》起草,接着就是广泛征求意见以及与相关部委的内部协调,所有工作都是抓紧抓紧,不容喘息的,克服种种困难后,这份文件终于经过财政部、国务院、人大层层审议,1994年1月1日,正式获得实施。
  立法工作为中国的注册会计师事业开启了新的篇章,也进一步确立了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的法律地位,而做为立法后*9任秘书长的丁平准,开始了他在中国注册会计师行业做领头人的6个春秋,一千八百二十三个日子里,在中国注册会计师行业内部规范和走上国际舞台等转折点上,丁先生充份展示了他的果敢、担当、智慧和才华,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辉煌的一段旅程,也是中国注册会计师破茧重生的重大篇章。
  1993年3月,共和国*9部注册会计师法就是在这部四通机在“写”出来的。
  1993年10月,全国人大常委八届四次会议通过《注册会计师法》
  铮铮铁骨 交锋为乐
  加入国际会计师联合会(IFAC),即是中国打开会计市场引进国际专业服务的标志,也是中国注册会计师确立在国际舞台角色的前提,同时国内庞大的会计市场也是当时中国WTO谈判桌上的一块筹码。早在1982年,我国会计行业就以会计学会的名义开始了与国际会计师联合会的互动,但一方面会计学会属于学术团体,那时候还没有成立中注协这样的职业团体,另一方面台湾会计师公会在国际会计师联合会中的定位问题也迫使这一事项被搁置下来。随着注册会计师立法,这一事项又被重新提上日程,而当时的台湾问题仍然亟待解决。
  1995年的秋天,亚太会计师联合会(CAPA)的会长孙贵财先生向丁平准表达了希望中注协加入亚太的心愿,这位华裔会长的真诚打动了丁平准,此时对于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来说,加入亚太和国际两个组织同样的困扰都是台湾问题,所以,一场借由亚太战场继而取得国际定位的战斗就此打响。
  “回去蹲了监狱,你就给我送饭吧。”这是1996年10月,马来西亚的亚太会计师联合大会上,丁平准与章海贤的对话。会议就中注协加入亚太问题进行了三轮投票,除了中注协加入亚太组织,另一个*5的矛盾是台湾会计师公会的理事资格是否保留问题。在“一个中国”的政治背景下,台湾方面如果当选理事是中注协无法接受的,所以中注协的加入和台湾会计师公会的出局是捆绑效应,三轮投票的结果随时有可能因为偶然不确定事件瞬间逆转。
  事实也是如此,前二轮投票的结果不一致,第二轮又把台湾的资格保留下来。这场马来西亚的战役,仅有章海贤陪同的丁平准几乎算是单刀赴会,面对巨大的压力,他必须有所作为,而在这个关口,任何的言行所带来的风险和影响都是难以预计的。
  生死关口,丁平准安排章海贤向会议郑重声明,要求台湾必须退出理事会,否则中注协将宣布放弃加入亚太申请。以退为进是不得以而为之的策略,然而做为那个当下的决策者来说,实在的,需要一份不计后果的果敢和担当。事实证明,险中取胜的战备决策是正确的,第三轮决定性的投票结果最终取消了台湾理事资格,从而,1996年10月,中国注册师协会加入亚太会计师联合会,顺理成章的,1997年5月,中注协加入国际会计师联合会。
  在这段征途中,丁平准披荆斩棘,功不可没,当然,也正像他在采访中所说的,那时候中国改革开放已经多年,国力的强大是在国际谈判中争取到话语权的根本,能够成为代表中注协登上国际会计师舞台的*9任秘书长,他是遇到了好时候。
  1997年7月,刘仲藜部长、张佑才副部长接见国际会计准则委员会主席一行。
  1996年10月,在亚太会上与亚太会长孙贵财。
  将帅一梦 壮志待酬
  做为中国注册会计师的领头人,丁平准有个梦,就是中国的会计师事务所要有自己的一大,在执业水平、业务收入、综合实力上即便是在国际上都是*5最强的。这个梦不仅仅是丁先生的,同时也是很多有志注册会计师共同的梦境。然而,现实似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九十年代中期,中国会计、审计市场已是池满鱼肥,国际会计服务公司呈虎狼之势长驱直入,从十大到六大,他们熟悉市场规律,专业经验丰富,与国内事务所相比,就犹如航空母舰和小舢板,怎么打,又怎么争,还是把地盘拱手相让呢。
  与此同时,在市场利益的巨大驱动下,国内事务所执业质量频频预警,长城案件、琼民源事件,注册会计师的职业道德底线是什么、责任义务的法律标准又是什么,行业体制改革、队伍建设、业务清理整顿等一系列问题波涛暗涌,百废待兴。
  “没有办法,我们是一个新兴行业,老人的队伍。年轻的事业、年老的队伍。”这是当时注册会计师的现状,也是丁平准内心的隐痛,他深知注册会计师行业需要注入高品质的新鲜血液,需要为注册会计师们搭建可持续教育的平台,需要把乳娘怀里他们丢入市场,大浪淘沙。
  1996年,经过与审计部门的谈判,审计署撤销社会审计指导司,将注册审计师转入注册会计师协会;1997年,结束注册会计师的考核准入制度,考试成为取得注师资格的*10途径;1998年,由国务院批准,建立国家会计学院做为注册会计师的培训基地。一桩桩一件件里,我们都能看见丁平准穿梭不息的身影。
  “我给他们说,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守,守不住就吵,吵不解决问题就骂,骂了不管用怎么办,那就算了吧,总而言之守住这条线,为这个行业而呐喊。”在做秘书长的岁月里,丁平准不惜余力的为行业振臂高呼,满腔热血的守候着注册会计师阵地,寸土必争,寸步不让。
  那是1998年的最后一天的深夜,大雪纷飞,铁道大厦里,秘书长先生在等最后一家证券资格的会计师事务所报送脱钩改制资料,这意味着全国103家证券资格的会计师事务所将从挂靠的政府机构彻底独立出来,同时,也等于启动了全行业全国范围改制工作的全面展开。脱钩改制,是中国注册会计师行业的一次重生。
  此时此地,丁平准说“我终于放下了这一辈子的包袱!”这既是他的包袱,也是他的抱负。
  1998年3月,北京。注册会计师法律责任研讨会。
  兵不卸甲 战士本来
  1999年,62岁的丁平准离开了注册会计师协会,失去驰骋的战场,他又将何去何从。
  清闲的节奏显然对于一个已经习惯忙碌人是不适应的,何况是依旧是壮怀激烈、踌躇满志的丁平准,这真是:“人语马嘶听不得,更堪长路在云中。”
  此后的日子里,从主持中国财会人才交流中心工作,到组建注册会计师的行业党委、创办中华财会网、承担中国西促会的经济工作、重建中国总会计师协会等等。丁平准似乎不允许自己停下来,他说:“人生苦短,不讲究时间长度,要追求时间的质量,如何在短暂的时间里,能做更多的事。”
  正应了林语堂的那句:“战士者何?顶盔披甲,持矛把盾交锋以为乐。不交锋则不乐,不披甲则不乐。”这句评价,用在丁先生身上,也真是合适不过了。
  初夏的清风阵阵吹起落地窗帘,古朴的老式餐桌上摆着丁夫人细心为我们准备的小点心和水果,她在整个采访中静静的坐在客厅的一角,看着慷慨激昂演说的丈夫,片刻未离。这是这对老夫妻的心照不宣,秉性直率的先生恐怕总是让她半喜半忧吧。
  “人生真正的辉煌就是那么短暂的一刹那,而这短暂一刹那你要对得起他。”这是丁平准说的,也是他用生命在实践的。只是,所有的战役都终将结束,硝烟散尽之后,留下的总会是英雄独孤的身影。外在的繁华落尽后,人生旅程的最后决战是留给自己的,那是内在战争的结束,是让心灵回归宁静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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